日志

我有长长一生,而你一定会来

很久以前

  你风尘仆仆而来,照亮你发线的阳光如我心中恍然燃起的星火,直照的我心神恍惚,从此之后,再无他人。

一、要有一段时间,无法再盼望夏天了。

夏青在冬天的时候将手放进已经在屋外晾了一整晚结了冰渣的水盆里,刺骨嶙峋的寒冷冻得她直打哆嗦,情不自禁的从嘴里呼出一团白冉冉的寒气。记忆犹如西伯利亚的冰冷寒气,触不及防接踵而来,叫人毫无招架之力,她想,没有比爱错人更糟糕的事了!

2012年的夏天,夏青刚刚进入大学,身为一个二十岁的大一新生,不得不说,有点陈旧了,刚刚经历了高考近乎天昏地暗的浴血奋战,她带了一身满目疮痍的破败萧条感,急不可耐的找寻到了大学这个归宿,一步一踞皆免不了劫后余生般的老气横秋。

所以余墨对夏青的第一印象便是大学门口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跋山涉水的历练一般,正意兴恹恹的和身边半人高的行李箱奋战。

余墨说,“夏青,那天的你看起来真像个招人疼的可爱小学妹!”

夏青便对着他咧嘴笑起来,一口白森森的牙,笑的人畜无害,毫无形象。余墨的话让她也想起了开学那天的相遇,自己一个人拖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从A市到B市,携了一身憔悴狼狈的仆仆风尘,无奈那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在校门前面愣是拖不进去,任她使劲浑身解数,那行李箱就像是生根了般的纹丝不动。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礼貌的男声,“同学,需要帮忙吗?”

“嗯。”

想到这里,夏青不禁对于自己当时言简意赅的回答哑然失笑。余墨手中端着的刨冰颠了颠,草莓色的冰渣溅上白色体恤迅速晕开成一团淡红色的污渍,分外扎眼,他却毫不自知般的瞥了瞥嘴角,对着夏青做了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小姑娘,你这人生就成天的砸在傻笑堆里了吧!”

夏青努了努嘴角,反问道:“那我现在就不招人疼了吗?”

余墨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目不转睛的盯着夏青,像是在审视一个异类。夏青坦然的迎视他的目光,褐色的眼睛晶晶闪闪的,像块姣好的琥珀,倒映出男生棱角分明的的轮廓。

“算了,你这反应迟钝也不是一两天了!”余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缩在椅子上,有些挫败的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在对夏青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夏青微不可察的低头一笑,压着翠色桌布的玻璃上隐约可见女孩一双狡黠明朗的眼。

一阵晏然自若的寂静,夏青正绞尽脑汁想要挑起一些可供两人之间谈论的话题,余墨的手机不识时务的响起来,热情洋溢的铃声刹那间打破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余墨接了电话:“喂,小言……”

夏青有些迷信的想,也许她和余墨真的是命中无缘,所以老天才会三番四次的打乱两人之间的相处,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又要相遇。

余墨放下电话扬嘴一笑,“小姑娘,你嫂子有命,紧急传唤,就不陪你耗了,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夏青的胃里一阵痉挛,仿佛刚刚吃下的刨冰都凝聚在这一刻融化成了胃酸,兜头而来的严寒与酸楚,她差点就泪下眼泪来。

她想说不,想张口挽留,想破口大骂,想就地打滚撒泼……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千奇百怪的挽留场景,最后却还是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脸点了点头。

余墨迎着阳光走出去的背影后面,阴影笼罩之下,夏青的眼泪顺着笑容流淌的满脸都是。

他们坐的是冰店二楼靠窗的位置,正是热的难舍难分的七月盛夏,不经意间埋头就能看见男生朝气蓬勃的身影,穿着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面明媚绽放的笑脸,充满热情灼灼的幸福暖意,翘首以盼的笑容,仿佛就是为她而来。

那是大一的第一学期,她大学的第一个夏天,与余墨在那个夏天的最后一次遇见。而后,仿佛直接忽略了秋高气爽的十月金秋直接就进入了冰天雪地的严冬,扑面而来的森森严寒,夏青像只胆小懦弱的乌龟将自己深深埋进了龟壳里面。

她想,一定,要有一段时间,无法再盼望夏天了。

二、能不能,就这样,不爱了!

夏青接到余墨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多,寝室的大门早已将被尽职尽责的宿管阿姨上了锁。但是她的电话响起了,她迷迷糊糊在半梦半醒间接了电话,一阵悲恸的寂静,猎猎风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却没有人说话。夏青骂骂咧咧的正准备挂掉电话,余墨的声音就在那边响起了,他说,“小姑娘,我他妈的失恋了!”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夏青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意识随之清晰起来,她拿起电话紧贴耳角,努力想要确定余墨刚刚传递过来的消息,电话那头响起“嘟嘟”的忙音,他已经挂断电话了。

她翻了翻电话里的通话记录,荧光之下,余墨两个字清晰落入眼中,脑袋里数不清的思维在那一刻突然撞在了一起,猝不及防的巨大冲击掀起漫天尘土,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陡然燃起一簇虚弱的火光,然后,终于,愈演愈烈。  

老天突如其来的恩宠了她,她突然就有了那样的想法。

接下来,夏青以最快的速度套好了衣服,冲出寝室,借着宿管阿姨放在宿舍楼边的扶梯翻出了宿舍楼,过程中,不小心在鹅黄色的羽绒服上挂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白色的羽毛雪花般的飘了一地。

她从宿舍不高不低的墙上毫不犹豫跳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为爱浴血奋战的勇士。

然后,一抬眼,便看见倚在宿舍门口大树前面的男生,穿着宝石蓝的羽绒服,明黄色的灯光下,干净而柔软的望着她,眼中是浓墨般化不开的疏漠哀伤。

  余墨,她喜欢的男生,他的悲伤,不是为了她。

  她突然想逃离,脑海里出现两个互相撕扯的小人,一个高喊着让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抽身这场注定溃不成军的暗恋,一个叫嚣着让她留下,机会就这一次,难保她不能趁虚而入。

  然而,就一片刻,她便生出了小小的,悲哀的期盼,能不能,就这一次,随她去吧。

  “怎么了,大情圣,大半夜站在女生寝室门口,可不是你的风格!”夏青扬手笑道,顷刻已经走到余墨面前,像是一只把自己仍在砧板上的活波乱跳的鱼,生杀大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余墨出人意料的没有顶撞回去,却俯身将头靠在了夏青的肩上,柔软的头发摩挲着她的脸颊,她脖子间的肌肤能清楚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滴水成冰的冬夜,她的脸颊上却是火烧云般的滚烫起来。

她仓皇的抬起垂在身侧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搭上他的双臂,有安慰的意思,却不可避免的带着暧昧的亲昵。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夏青问。

  “有,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那我来说吧。我……我想你了,夏天你离开的时候就开始想了,秋天也想,冬天也一直想,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仍旧想你。我想,这可能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了!”

  夏青怀着背水一战的心思战战兢兢的说着,肩头的人突然动了动,脖子间的体温渐渐消失,她错愕的抬头,男生明朗的双眼即便染了冬天的晦涩依旧遮不住的星光璀璨,静静注视着她。

  她突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余墨突然伸出右手,男生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头发,轻轻叹息,“还真是像小妹妹一样的小姑娘呢!”

  夏青突然感到一股毫无头绪的无奈与愤怒,她伸手拍掉余墨的手,大声顶撞他,“我不是小姑娘,我二十岁了,我不是你的小妹妹!”

  余墨不以为意的一笑,看她的表情依旧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与高高在上的怜惜。

  夏青的愤怒突然就冲撞到了极点,仿佛一只被吹鼓道极点的气球,只等下一刻,分崩离析的爆裂。

  “对不起,打扰你的好梦了!”余墨的话恰如其分的响起,夏青的愤怒刹那间就随着这句话被打击的灰飞烟灭。

  对不起,打扰你的好梦了,言外之意,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你不该是我要的合适的倾诉对象。

  夏青突然开始恨透了自己不可抑止的破脾气和寸步不让的倔强。

  夏青泄了气,可怜巴巴的拽住余墨的衣角,头发上有微微可见的小冰珠,像只无人认领的小狗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主人,竭尽全力的祈求收留。

  余墨微微一笑,刚刚抚摸过她的头发的右手轻柔的拨开她拽住他衣角的手,在感受到她的抗拒之后,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却最终还是拨开了她的手,说道:“很晚了,回去睡觉吧!”然后转身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路灯下面。

  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尊严和爱情都随着余墨的脚步声在脚下一点一点的被踩成碎片。

她埋头,像那个夏天埋头寻找男孩的身影一样,却看见自己在灯光下昏暗模糊的影子,不期而遇间仿佛看见自己头破血流仍不放手的未来。

她其实也想问自己,能不能,就这样,不爱了!

三、永远不会有人怀疑她诚恳笑意背后的真假

余墨有句话没有说错,夏青确实是个招人怜惜的女孩子。

夏青一米五六的身高,瘦瘦小小的身材,却偏偏张了双小鹿斑比的大眼睛,天生萌物,站在那里,身后就像有只生了翅膀的小精灵,扑拉这双翅,挥动着双手叫人去怜惜她。

杨言就是被小精灵呼唤过去的那一个人。

遇见杨言是在来年的开春了,那个的寒气逼人的冬夜,夏青拖着一身阴冷潮湿的寒气回到寝室,像扔一条奄奄一息的死鱼一样一头栽进床上,不出意料的嚎啕大哭了一场,直到睡到邻床的室友被吵醒,悉悉索索的唠叨了一句:“人都不爱你,你却讨好他。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这不是犯贱了吗!”夏青拖着长长的鼻音嘤咛了一句,瞥见室友已经再次呼呼大睡,自己也蒙头缩进了被子里。

接踵而至的便是招人厌烦的无休无止的感冒,大学的第一个冬天便在夏青晕头转向的模糊意识间混混沌沌的度过了。

春寒料峭的三月,夏青终于遇见了杨言,那个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女生。

星期三早上的第一节课下课,夏青抱着本财会的教材在B栋教学楼像只无头苍蝇般的晃悠,直到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女孩,她才踌躇的走上前去,犹豫开口:“同学……请问,那个B302在哪里?”

被询问的女孩就是杨言,当她听到夏青的问题时明显一怔,因为这种读了一学期还不认识路的人真心属于珍稀物种,加上她一低头便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长着一双小鹿斑比的大眼睛,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心里不由一软,转身指了指身后那排教室中的一件,微笑道:“就是那一间!”

杨言的话刚说完,女生匆匆道了声“谢谢”便火急火燎的冲进了那间教室。当杨言随后走进教室的时候不出所料的看见女生明显脱线的表情,不由失笑,指了指教室里的人,笑着对她说:“学妹,是大一的吧,我们下节课用这间教室,你确定你要找的是这间教室吗?”

夏青不确定的“嗯”了一声,脸颊不自在的滚烫起来,羞愧无比的撇过脸,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激动的高呼了一声“呀,可能是D栋!”抓紧手中的书就要往教室外跑。

杨言顺势跟在后面跑了出去,高呼:“学妹,还是我带你去吧!”

“还真是个烂好人!”夏青仰头笑道。午后的阳光带了滋滋的温和倦意,她笑起来的样子像只和顺的小猫。

杨言噗嗤一笑,“你还不是一样,小脱线!”

这是夏青迷路之后与杨言认识的第四十七天,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这样难舍难分的闺蜜好友,杨言看着精明,其实骨子里却是和夏青如出一辙的缺根筋,一个小迷糊,一个傻大姐,突然就有种心照不宣的心心相惜,相见恨晚。

尽管她们在对对方评价的时候,毫不顾忌彼此之间亲昵的嫌弃,但这种闺蜜间所特有的亲密且矛盾的调侃,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反而像现在一样——闺蜜之间约定熟成的规矩,带了自家男朋友,像见家长一般,让她鉴定。

夏青一边兴致勃勃的和杨言谈论各种时下新鲜的话题,手指一边飞快的划着手机屏幕,杨言突然笑了一声,对着夏青的身后挥了挥手,叫道:“余墨,这里!”

夏青划着手机的手突然簸了一下,手指划出了手机屏幕在虚空里滞了下来。

像是猛然之间向着平静无澜的记忆之海中扔进了一颗小石子,水面上的人影随着泛滥的波光层层荡漾又再次慢慢聚拢,渐渐清晰。

盛夏余光里张扬不羁的笑脸,寒冬深夜间冰冷无声的拒绝。

记忆的沟壑仿佛都被这一个人填满了,所以只要一想起他,四肢百骸间都是绵延不绝的酸楚与疼痛。

“嗨,小姑娘!”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了几分熟识的热络。

夏青的心里仿佛就因为这几份不明就里的热络再次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冰天雪地里奋不顾身的燃烧着。

“嗨,余墨学长!”夏青仰头一笑,打了个招呼。

余墨穿了一身深色的T恤,面容之间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憔悴,被浓烈的笑意遮盖的完美无瑕,和夏青打了个招呼,顺势搂着杨言坐在椅子上。

夏青神色如常的笑着,反而是杨言因为余墨毫不避忌的亲昵举动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尴尬与羞涩,在他怀中红着脸推搡着,无奈却被余墨紧紧搂着,撼动不了分毫。

“小言一直闹着说要带我见见她的闺蜜,没想到就是你!”余墨微微笑道,眼睛微微眯着,带着几分干净的亲和。

“我也没想到言姐一直要我考察的男朋友就是你。”夏青不以为然的回应。

余墨的笑意愈发深刻,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杨言打断了。

杨言摆了摆手,故作不满的撅起了嘴,撒娇般的望着夏青,抗议道:“你们总得给我解释解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吧,我可是吃醋了哦!”

明明很做作的表情,让杨言做出来却毫无违和感。夏青心里泛起丝丝微不足道的嫉妒,却扬手一笑,望向余墨。

余墨嗤一笑,手指在杨言的鼻尖亲昵擦过,宠溺道:“开学的时候有幸充当了一回小姑娘的免费劳力!”说着侧头望向夏青,嘻嘻一笑,“这你可得给我加分啊!”

夏青虚与委蛇的璀璨一笑,扬言道:“就见不得你们这些不要命的秀恩爱,我可是有约的人,就不陪你们耗费时光了!”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杨言在余墨的怀里挣扎着挽留,余墨笑道:“小言,你可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小姑娘迟早要嫁人了,你这么扣着,迟早得拖成老姑娘了!”

杨言闻言便不再挽留,只望着夏青会心一笑,笑容间不言而喻的猫腻让夏青哭笑不得。

夏青有个优点,就是当她笑得时候,永远不会有人怀疑她诚恳笑意背后的真假。

四、忘不掉了

2013年的夏天,夏青开始讨厌学校,讨厌学校里一些不期而遇的相遇,同时,她开始丧心病狂的喜欢上了甜食。

   她想,没有什么能超越她在吃东西的时候的聚精会神了!

   她总得为自己找个理由,让自己不再去想余墨。

   所以2013年夏天的暑假,夏青带上一大包甜食踏上了去C市的旅程,她想,也许一场翻山越岭的疲惫之后,就能叫她忘了那个让她甘之如饴的男生。

   一路舟车劳顿的颠簸之后,终于在车站下了车,踏出车门的片刻,扑面而来的空气,夹杂着汽车尾气的难闻气息和肉眼可见的飞扬尘土,夏青不禁翻了个白眼,不禁诽谤,旅游什么的,都是狗屁!

   一番折腾之后,夏青总算拖着自己的零食跟着导游找到了落榻的酒店,当她将自己筋疲力尽的身体拖进酒店铺着白色床单的柔软大床的刹那,顿生感慨,世界上,能与吃相提并论的,只有睡,爱情什么的,就让它自己去折腾吧!

  也许,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头,就这样保持下去,余墨总能被她毫不犹豫的扔到记忆里某个荒凉的角落,不痛不痒,不怕提起。

  夏青在酒店一夜无眠睡到天光大亮,当导游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终于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窗外的晨光洋洋洒洒的照亮她浑浑噩噩的意识,恍惚间,她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她遇见余墨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夏青愈发肯定的下了定论,这绝对会是一场忘记余墨的明智出游。

  紧锣密鼓的旅游项目,夏青觉得余墨的身影仿佛真的就在自己的脑海里被毛玻璃过滤一般的渐行渐远。当然,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小偷。

  夏青是第一次独自远行,她的印象里,旅游就该是,在走马观花的山水景色里眼花缭乱,在堆积如山的甜食堆里醉生梦死。

  然后,黄粱一梦般的,在筋疲力尽之间看淡前尘往事。

  所以,当她第N遍在自己的挎包里搜寻钱包和手机无果的时候,委屈和恐惧扑面而来,将她打击的手足无措。

  也就是在那一刻,夏青突然就意识到,余墨能在这次旅行中被淡忘这件事,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自欺欺人的喜剧。

  将委屈和柔弱在喜欢的人之前无限放大好像是女生的专利,也是很多女生惯用的邀宠技巧。

  夏青一向不能免俗。

  也就是在钱包和手机被偷走的那个时候,夏青才反应过来,C市和余墨的家其实距离很近。

  旅游跟团钱包被偷认真算起来,其实就是件虽有诸多不便但到底无伤大雅的事,一般而言,跟导游借个电话和家里通个电话总能解决。

  但夏青偏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矫情起来。

  她拿着导游的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就熟稔于心的号码,一阵不短不长的通话声被男生清朗的声音打断,“喂,你好!”

  男生熟悉的清朗声音通过冰冷的电话传了过来,夏青的心脏被猝不及防的撞击了一下般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突然间言语笨拙起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阵万籁俱寂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余墨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得,极有耐心的等着她回应。

  “我……我钱包和手机被人偷走了……”夏青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说出的话明显带了哭腔。

  “小姑娘?你先别急,告诉我,你在哪里?”男生仓皇的声音让夏青心里泛起些不可抑止的喜悦。

“我在C市的XX景点……”夏青报了自己住的酒店地址。

“小姑娘,你先别哭,我马上过来!”余墨匆忙说着挂断电话。

  夏青将电话还给导游,在导游狭促暧昧的调侃眼神中停止了哭泣,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迟了当天的参观项目,只身一人留在了酒店,等着余墨到来。

时间缓慢的流逝,夏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此生最为漫长而深刻的三个小时,这期间,她堆积如山的甜食堆被一点一点的削平,最后一袋甜食被拆开的同时敲门声应声响起。

夏青手忙脚乱的冲到门口打开房门,男生忧心忡忡的神色让她不由自主的扑进他的怀里。

陌生而熟悉的温度,脉脉流淌的温暖,男生的身体明显一滞,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只是伸出手,安抚似的拂过他的头顶,她的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余墨的担心与关怀。

没有说话,没有提问,她想,那一刻,如果能一直那样长久下去,就好了。

她想,她忘不掉了,这个男生,无论如何,她都忘不掉了!

五、爱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

向来漫长的暑假突然之间就结束了,这期间,夏青依旧钟爱甜食,只是却不再讨厌学校了。

她学会了思念,就是那种,一拨开人群就想见到那个人的那种思念。

她期待了整整一个暑假的开学,怀着心心念念的期许与憧憬,只为了完完全全的留给那个人,却被突如其来的流言彻底打乱。

夏青真是犯贱,居然背着自己的好朋友勾引人家的男朋友!

夏青从一开始就喜欢余墨了,和杨言成为朋友也不过是她破坏两人感情的阴谋!

夏青和余墨在这次暑假一起去旅行了,两人住了一个房间。

……

像一盆扣头淋下的冷水,深入骨髓的寒冷。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于无形!

夏青在寝室呆了几天,三餐基本靠室友带回来,除了上课几乎不出门,否则,难保她一出门那些流言蜚语就能将她在青天白日底下片片凌迟。

B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够别有用心的人来将一篇流言添油加醋之后流传出去。

余墨和杨言也一直没有消息,两人的手机不约而同的关机。

夏青觉得自己仿佛是与世隔绝了,每天除了抓耳挠腮的焦灼难安,便是坐立不安的碎碎念。

收到杨言的短信是在那个晨光尚浅的清晨,她说,“夏青,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夏青收到短信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难安的焦躁,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去了杨言约定的地方。

人烟稀薄的清晨带着蒙昧的寒气,缭绕之间,树下女孩高挑的身影叫夏青心里一阵无地自容的羞愧难安。

“夏青!”杨言在树下向她招手,身后是纤尘不染的洁净天空,她纤细的身影像只展翅欲飞的小鸟。

夏青走上前去“嗯”了一声。

杨言笑眯眯的望着她,夏青抬头关注了她的神色,见她虽然面有憔悴却依旧光彩照人神色如常,对比自己心神不宁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不免微有怒意。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杨言笑道。

夏青不明就里的抬头望着她。

杨言依旧笑着,见她困惑不明的样子,笑意愈发浓厚,“夏青,你真的不该生气不该委屈的,委屈和生气的该是我!”

夏青急急忙忙的摆了摆手解释:“不是的,我和余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杨言点了点头,伸手将垂在耳际的碎发撂到耳朵后面说道:“我知道。”

夏青一脸懵懂的望着她。

杨言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知道你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夏青“嗯”了一声。

杨言却突然埋头将脸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也知道你喜欢他,我还知道这些谣言都是你传出来的,你希望我们分手,你自己好以弱者的姿态乘虚而入!”

杨言的话,让夏青原本深藏在心的惶惶不安与羞愧难当悉数暴露在了明晃晃的烈日之下,撕开真相的表皮之下鲜血淋漓的丑恶内在。

她突然想起了《两小无猜》里的那句旁白:朋友就像眼镜一样,让人看起来聪明,却容易刮伤,而且令人伤神。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夏青反问。

“一开始,从你们第一次在我面前相遇,夏青你真的还是小姑娘,可能没有人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算嘴巴上不说出来,眼睛还是会说出来的!”杨言摊手道。

夏青将杨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审视的望着眼前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杨言。

如何讽刺,最先看透她的人,居然是她的情敌!

“你总还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却在爱情这事上犯了混,爱情这事,爱你就是千山万水,不爱你就如同草芥,犯不着自找苦吃!”

就这一点来说,杨言真的注定不是什么言情剧里心肠歹毒表里不一的女二号,她聪明宽容,即使发现了夏青卑劣龌蹉的心思之后,依旧能够平心静气的纠正“误入歧途”的她。

“你们昨年冬天是怎么回事?”

夏青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杨言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随即偏过头,像在沉思怎么回答。

“哦,你是说那件事啊,其实没什么的,就是闹了点小别扭,两个人相处久了总免不了磕磕碰碰的,早就已经和好了!”杨言突然回道。仿佛在向闺中密友述说一件夫妻间不便提起的无伤大雅的小事。

夏青冷笑一声,“你倒是不拿我当外人!”

杨言双手抱肘,不置可否。

夏青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多余而可笑,自己精心策划自导自演的小小阴谋在情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她根本就没被当做一个对手。

她讨厌杨言和余墨之间不约而同的默契,那就是都将她看做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妹妹。

也许比起在这场爱情角逐里被杨言毫无悬念的比下去,这件事,更加叫她伤感。

这仿佛就是昭示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六、这真是件奢侈的事

夏青怀着无限悲凉的心情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正在刷学校贴吧的帖子,夏青一进门,视线在电脑屏幕上还没有落稳,她们就关了网页。

显而易见的欲盖弥彰!

夏青皱了皱眉,不紧不慢的坐回座位点开学校贴吧,一篇男生表白的帖子映入眼帘。

“我,余墨,学校流言的当事人,郑重澄清,我和杨言一直是名副其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侣,至于那些关于其他人无聊的流言,希望大家不要再提及!”

帖子下面有无数的跟帖,足以见得这次流言事件引起的不小风波,足足十几页的回帖,有支持的,有起哄的,有质疑的……但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围绕杨言和余墨两人的,关于夏青的回帖,少得可怜。

夏青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却突然之间成了千万旁观者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名,来见证余墨和杨言两人的幸福宣言。

无比讽刺,无限凄凉!

他们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恩爱情侣,她却只是无足轻重跳梁小丑般的其他人。

一句话,足以叫她天翻地覆,九死一生!

跟帖下面突然有篇帖子,被蜂拥而至的祝福帖顶到了最前,大概意思是讲余墨上学期为了给杨言庆生私下兼职,配有余墨上班时的照片,干干净净的男生,在一堆货物中间,依旧光芒万丈。

夏青想起了上学期杨言带自己见余墨的时候,男生脸上微不可察的疲倦,突然就有了最恰当的解释。

真的没有什么,比爱错人更痛苦的事了!

她爱一个人,爱到捉襟见肘,爱到卑微不明。

余墨的电话见缝插针的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那头笑声温暖,夏青不自觉的抬了抬头,仿佛这样就能看见那张明媚的笑脸。

“小姑娘,今晚你闺蜜兼嫂子的生日,一定要过来哦,我们等你呢!”

电话那头传来吵杂的背景声,应该是在一个热闹的地方,杨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听筒,“喂……一定要过来……我想她陪我一起过生日!”

夏青哽咽着使劲点头,突然又想到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便含糊不清的接连“恩”了几声。

电话那头,余墨嗤笑着挂了电话。

一阵忙音之后的万籁无声,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变成了哑剧现场,一出绘声绘色,情感交织的表演之后,万籁无声的结尾。灯光亮起,幕布落下,只等着她俯身谢幕,掌声响起。

那故事的开场呢?

她再次回想起大一开学的那场遇见,男生明朗的笑容像斑驳的流光,一路洋洋洒洒淌进她刚刚经历了高考之后枯燥乏味死气沉沉的生命。

“同学,需要帮忙吗?”

“嗯。”

这真是件奢侈的事,在一生中,遇见那个笑容暖入人心的男生,然后一起走过一段甜涩参半的时光,然后,长大,知道去爱,知道放手。

七、尾声

夏青到达杨言的庆生现场的门外,远远便看见杨言纤细的身影,倚着门口,身后是万千繁华,她却褪净铅华般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夏青走过来,缓缓伸出双手,隔空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那样温暖的姿势。

夏青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个干净温暖的男生,自己一心喜欢的男生,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生!

“生日快乐!”夏青高呼一声冲进杨言的怀里,突如其来的陌生体温,带了若有若无的糖果的香甜,直叫人心底一鼓作气涌上脑门的温馨。

门后的余墨微笑着看着两人,身边的清秀男生笑着发问,“那个小鹿斑比一样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夏青!”余墨回答。

如墨的夜色中渐渐亮起的路灯,照亮他脸上晦暗不明的微笑,一如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夜里丝丝入扣的萧条。

他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小姑娘,跋山涉水,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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