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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和夏天都不爱说话

很久以前

每每我仰望无边星辰,我总会想起我深爱的姑娘——夏天。我想,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跨越12小时的时区,我亲爱的夏天此时一定正面朝阳光努力微笑。我想,那些曾经的伤痛都已经被时间和距离无限撕扯,如今大抵都会变得无关痛痒。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我必须承认,夏天不是漂亮的女孩,也算不上眉清目秀。粗眉毛单眼皮 ,皮肤不白还有些微胖,但我却就是觉得夏天长得特别可爱。有些缘分是上辈子就注定的,所以这辈子如此熟悉和笃定。我还记得高一报到那天天气闷热得即将窒息,我坐在班级的后排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这些即将伴我走过三年的同窗,头顶风扇吱呀呀转着,黑色蕾丝裹裙的背后已被汗水星星点点浸湿。没有人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直到最后我旁边的位置成了班级里唯一仅剩的空座。最后的最后,夏天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齐刘海已凌乱不堪,前言不搭后语地向老师解释她找错了教室所以才会迟到。老师点点头,让她抓紧时间找位置坐下。她咬着下唇环顾教室,然后讪讪地走过来怯生生问我“那个,我可以坐在这里么”。据夏天后来跟我回忆,见我第一面时她脑海中只闪现了五个字——大哥的女人,坐在我旁边她如坐针毡,觉得我一定是那种妖娆美丽咄咄逼人的坏女人,这也就是班级里没有人愿意坐在我旁边的原因。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没怎么跟我说话,我也不主动,后来渐渐跟我熟稔起来,才发现其实我是那种“外冷心热、纯纯的东北女土匪”。

        那时候我确实有个男朋友,现在我们就叫他路人甲吧,夏天说他长得特别像《豪杰春香》里的梦龙,每次路人甲来找我时夏天都一脸花痴。 每次路人甲走后,她都会你捏着嗓子说“你讨厌,勾引我家梦龙,他是我家的~”,每次我都点着头“恩恩,梦龙是我们大家的。”然后夏天就像中了彩票一样扑过来抱着我猛的亲一口“这才对。”其实夏天是有喜欢的人的,但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种喜欢将会折磨她整整五年。夏天是那种普通的女生,但是眼光可一点都不普通。她心仪着路人甲的朋友路人乙,幸亏那时还没有搞基这个词,否则我们一定会以为路人甲和路人乙是那种关系,当然路人甲是攻路人乙是受。她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暗自守着这份粉红色的心事,哦,不对,是我们两个人守着。若不是因为夏天,我不会相信原来暗恋也可以这么动情,她留心着路人乙的一举一动,看懂的就记在心里,看不懂的就向我来打听,然后默默为他或喜或悲。

        那时我和路人甲的关系还处于亲密爱人的状态 ,他每天拉着我的手在学校里闲逛,他个子高所以总是逃课站在教室后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我,他会在班级门前亲我的额头旁若无人。其实我是不好意思的,在民风淳朴的高中时代这样毕竟是不好的,但是他从不在意别人目光,老师虽然也不满意,但是碍于路人甲爸爸的面子也从没有人说过什么。他叛逆自我,从不会理会别人怎么想他,用他的话,他的世界里有他父母,有我,有路人乙就可以了。你看,又有路人乙。有一天,夏天看到路人乙牵着别的女生的手,然后哭了整整一下午。我看着实在揪心,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她默默掉了几滴眼泪。放学时路人甲又在班级门外等我,他笑着接过我的书包揽过我的肩。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问“可不可以让路人乙和夏天在一起。”路人甲一脸狐疑。我就把故事的始末一一讲给路人甲。我一直都记得那天听完故事路人甲的笑容有多迷人,他俯下好看的脸吻我的睫毛,说好。谁都不会想到,我多么后悔自己的一时热心。

        后来,我和路人甲开始为夏天和路人乙制造各种相处机会,即便我们都知道,和路人甲一样骄傲的路人乙怎么会看的上如此平凡的夏天,可是我们却始终不遗余力乐此不疲。夏天开始和路人乙渐渐熟络起来,由开始的我讲她听变成后来的她讲我听,路人乙走路时喜欢站在左边,路人乙不吃胡萝卜,神情全然是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我也开始欢喜起来,我幻想着剧情可以一路顺利的发展下去,或许我和夏天有一天可以一起穿上婚纱,旁边站着我们各自的王子。你看当时的我们多么单纯。我让路人甲让他去探路人乙的口风,让路人甲经常灌输给路人乙我们家夏天有多好,路人甲开始时不同意,他觉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事不是男人做的,可是耐不住我死缠烂打,最后都会无奈地亲亲我的额头说“好的好的,我家宝贝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拥有幸福。

        后来,不知怎么,路人甲和路人乙便闹翻了脸。我问路人甲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说。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好像是父辈的矛盾,因为一笔生意,路人甲的爸爸用了些手段让路人乙家差点破产。我从没问过路人甲他的家庭,路人甲也从没说过,他只是说他会给我一个家,给我全世界一切最好的东西,我相信他,别的都不重要。没有了路人乙这个亲密朋友,路人甲更沉默、更依赖我。他常常拥着我什么都不说,只是一遍一遍吻我,说爱我离不开我。当然我们从没突破底线,他说他爱我所以格外珍惜,他说等他娶我回家才会要求我把全部的自己交给他。路人乙变得不再那么骄傲,人也孤僻很多,身边曾经的花蜂野碟开始减少,唯有夏天始终在。夏天也变得开始沉默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也很少跟我提起路人乙,除此之外与我的亲密关系并无多少改变。有时候路人乙回来找她,路人乙看到我只是点头微笑,不再叫嫂子。日子就这么平淡过去,学习越来越紧张,我开始很少去想别的事情。路人甲还是不学习,但是每天都会陪我自己,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看我,偶尔在我脸颊上轻轻点一个吻。

        高三那年的一天,夏天迟到了,一天都恍恍惚惚。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忽然抱住我,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说“路人乙居然有女朋友了。”我诧异了一下,“你好久都没跟我提过他,不过我看他总来找你啊,你每天偷偷摸摸发短信也是跟他吧?”夏天想了一会说“其实我们在一起了啊”。我越听越不解,她也哭哭啼啼说不清楚。原来,有一段时间每天只有夏天愿意陪在路人乙身边,那一段时间里路人乙有些依赖夏天,他也知道夏天对他的爱对他的好,于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傍晚他轻轻吻了夏天,虽然之后什么都没说,但是也算是默认了夏天口中的在一起。但是路人乙从未跟第三个人提起。随着路人乙家庭的渐渐改善,路人乙的自信渐渐被找回,他又开始主动融入从前的群体,身边的朋友渐渐回归,然后人家正大光明地跟一个漂亮女生表了白,也宣布了新恋情。现在我知道,夏天这就叫“备胎”。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归于淡定一种变得变态,路人乙属于后者。他开始游戏人生,对夏天也越来越不好,可是夏天还是每天向小尾巴一样左右跟随,当然,是远远的,因为路人乙身边总是更换着不同的女朋友。

        最紧要的高三就在夏天的眼泪中度过,从前还不错的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勉勉强强考上本城的一所二流普本。我还好,考上一所听不去不错的211大学,在附近的一个城市,路人甲父母给他安排的学校在本地。放榜的那天,我以为夏天会哭,可是她没有,我问她值得么,她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爱也好难过也好,都值得。我惊讶于我以为普通的夏天内心竟然如此强大。路人甲找了许多朋友开毕业party,也叫了路人乙。哦,对了,路人甲和路人乙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次酒醉后已经一笑泯恩仇,但是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熟稔。感情就像玻璃,碎掉的玻璃即使粘合再好也会有缝隙。酒过三巡,大家多少都有些醉。我拉着夏天走到路人乙面前,对他说“我们夏天多可爱一妞啊”。路人乙点头大声说是。我说“你怎么对人家的!”路人甲过来把我拽到他的怀里告诉我别乱说话,我推开他指着路人乙“你说。”路人乙喝得不是一星半点地醉,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她配不上我。她乐意她心甘。”路人甲一就挥过去,场面就混乱起来。后来就看到夏天紧紧护住倒在地上的路人乙,路人甲猛地一拳打向路人乙却被夏天结结实实挡住,路人甲现在也愣了神,用他自己的话“老子可从没打过女人”。后来的后来就不欢而散了。

        我的城市和路人甲的城市即便距离不远,但是毕竟是两个城市。开始时路人甲每周都开车来看我,后来次数就一点点少了。那是我们在一起第五个纪念日的前一天,我想给路人甲一个惊喜。辗转6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心里是欢喜的。期间路人甲打来电话说明天中午来找我,我笑着说好,并没有告诉他有一个巨大的surprise在等着他。到路人甲的学校天已经黑了,路人甲的学校在郊区,我有些害怕,拨通他的电话,关机。迷茫中我看到路人甲的车停在路边,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奔过去,却发现车里坐着另一个女孩,相拥接吻。我站在车外,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悲痛向我袭来。我用仅剩的意念走过去,瞧瞧玻璃,我看到路人甲惊恐而绝望的眼神。我转身离开,他冲下车拉住我,他说他太迷茫他太空虚他看不清将来所以他……我什么都没听清,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太记得。我记得我给夏天打了电话,夏天把我接走在宾馆住下,我流了一夜泪,夏天什么都没说,也陪我流了一夜泪。你看,感情多么单薄,五年感情终究抵不过寂寞二字。可是亲爱的夏天,你的感情怎么那么深。

        我和夏天在一起整整四天,手机放在夏天那里,我怕我犯贱原谅路人甲,我告诉夏天不要告诉我路人甲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路人甲一直在疯狂的找我,从那晚开始给我打了322个电话发了322个短信,3月22日是我们的纪念日,他告诉自己如果322个短信322个电话如果我还没有回复,那就算我俩走到尽头了。这四 天,夏天不敢和我提路人甲,但我们的生活已经没有太多交接,她便讲她和路人乙,他们一直有联系,她仍然是备胎,是他无聊时的宠物,却始终得不到他的真心。

        后来的后来就是我的自我疗伤。一个女孩的青春有多少个五年,我用五年时间爱与被爱,路人甲是我青春永久的烙印,怎么擦抹都有痕迹。2012年冬天,夏天突然出现在我的学校,她好像用尽所有力气才跑过来,看到我就一下子瘫软进我的怀抱。她的手指深深陷进我的手心,她说“我怀了路人乙的孩子。”瞬间电闪雷鸣,我也有些站不稳,比看到路人甲和别人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还要疼痛。我悲伤我愤怒我摇着她让她给我讲明白,她说,路人乙爱上了一个女孩,在一起一段时间女孩还是提出了分手,路人乙在酒吧喝了很多酒,给夏天打了电话。那天他唤着那个女孩的名字要了夏天。酒醉的路人乙和简单的夏天都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于是诞生了无爱的结晶。我问她为什么不拒绝,她说“这么多年来,他想要的我什么时候不满足。”后来是我陪她打掉了孩子,我坐在医院阴森的长廊里忽然那么感激路人甲,他是爱我的。忽然对他的狠也全部释然。

        打掉孩子的夏天坚持要回学校,我阻挠却没有成功。自她回去第三天我便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给她打电话也永远处于关机状态。第八天,我慌了,我再次转战六个小时的车程冲去夏天的学校,却得知夏天没有来上课。我凭着记忆找到夏天的家,看到的是她憔悴的母亲,夏妈说,夏天会来第二天,路人乙喝多了和别人打架,夏天知道了二话没说就冲去酒吧找他,像毕业party那样,她再次护在路人乙身上,然后……夏天大出血了。现在在医院,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夏妈红着眼拉着我“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啊。你和她好了这么些年,你说她怎么……”我抱着夏妈泪如雨下,这么多年的回忆像放电影一样重播,我爱的路人甲我爱的夏天,你们都怎么了。后来夏妈为夏天办了出国,夏家不是富裕的家庭,但是这是唯一让夏天释怀也给家庭留下仅存面子的方法。夏家没有去找路人乙,当然路人乙也从没来看过夏天。夏天走的那天天气很好,夏天在机场和我拥抱,帮我擦掉眼泪,她说“茉,我走了,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除了我爸妈,我爱的唯一一个人了,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转身登机,决绝离开。

        飞机隆隆起飞,我有些耳鸣。所有的爱所有的恨,从此以后,是不是就都只是故事。我的夏天,我的时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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