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艺第一次被男生喜欢,她只有十四岁。莫小艺成绩优异,家境优渥,她拉小提琴,唱歌
动听,她别着闪亮的发夹,骄傲的像天鹅。男生叫窦小珂,他呆头呆脑,个子高高,不爱说话。
他成绩一般,家境也不好,父亲收废品,母亲在郊区租地种卖菜。同学给他取了个绰号“土豆”
他并不认为自己卑微和她的高贵是障碍,他就是喜欢她。
他说不出“喜欢”二字,写不出动人的情书,也不敢和她说话。当她朗读唱歌欢笑,他侧耳
倾听眼也不眨;他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她做值日生时,他抢着扫教室倒垃圾;周末清晨,窦小
珂会帮妈妈送菜去市场,他挑最好看的菜放到家门口,两棵白菜,一束四季豆,一把芹菜。他家
院子花木葱茏,那些还带着露水的蔬菜在姹紫嫣红的映衬下,拙朴又傻气。
莫小艺觉察了,她感到愤怒委屈。土豆也敢喜欢自己!难道在他眼里,自己和他是同一类?
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她心中的王子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被这土豆占了先?
初冬清晨,当窦小珂又把白菜放在莫小艺家门口时,莫小艺拉开门捡起白菜扔了出去,她狠
狠地说:“窦小珂,我讨厌你,你送什么我都不稀罕!”窦小珂想说什么,然而却垂了头不知所
措。他受到打击,但他却像不倒翁一样,继续表达着喜欢。
莫小艺十五岁,暮春,全班郊游。她不小心滑到在溪里,浑身湿透,狼狈尴尬,同学们哈哈
大笑。窦小珂却没有笑,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说:“你穿我的吧。”他穿着短袖的运动衣
运动裤,绿油油的像一颗白菜。
莫小艺望了一眼,嫌弃地皱皱眉,摇摇头。他懂得了她的嫌弃,他却更走近了一步将衣裤塞
到她手上说:“我今天才穿的,很干净,你都湿透了,会着凉的。”她像被烫着了一样甩掉他的
衣裤,尖叫,“不!我不要!”她的声音那么惊恐,充满厌恶。
窦小珂终于被打倒了,从此只敢远远看着她。
中考时,莫小艺坐在窦小珂前排。所以当他以出乎意料的成绩考上高中与她同校时,打架都
猜他抄了她的卷子。
高中他们不再同班。窦小珂还是喜欢莫小艺,他不再靠近她,但却经常走到她的教室外去看
她,有时还念她的名字:“莫小艺,莫小艺。”他不期待她回答,他就是喜欢她的名字。同学们
都说窦小珂有毛病。莫小艺长大一些,也淡定一些了,她对他视而不见。
莫小艺十七岁,她心中的王子出现。他英俊清朗,气质昭昭,她恋爱了。
她的恋爱并未影响到窦小珂。他依然常去看她,念她的名字。王子发现窦小珂鬼鬼祟祟,王
子叫上同学将窦小珂狠狠揍了一顿,还威胁他说:“在敢骚扰她我就打下你的眼睛!”
莫小艺知道了。她还听见同学说,窦小珂真是白痴,那么高的人,体育有那么好,竟然被那么
弱的男生打得鼻青脸肿!再说,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高富帅很了不起吗?
莫小艺很难受。她走到窦小珂的教室外,她看到了他,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一颗受伤
的土豆。她买了一盒红花油让同学交给他。窦小柯不再看莫小艺。莫小艺却常常看到他,他在操场
上训练,他是体尖生。
莫小艺十八岁,她考上北方的名校。窦小柯考上了省内的体校,两个人再无联系,她也很少想
起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莫小艺上大三,爸爸因受贿入狱,妈妈不堪打击病倒,王子也背叛她。她仿佛从云端跌入泥土,
心情阴沉到极点。她从未想到窦小珂回来看她。但他真真切切的站在宿舍前的梧桐树下,阳光很好,
他憨汉笑着,捧着一个信封,说:“莫小艺,这是我打工攒的你现在也许用得上······”
莫小艺摇头,真这次不是因为嫌弃。她知道,钱可以还,但他这份情他还不了。
窦小珂执拗地举着信封,他说:“这么多年了,我······”他就那么站着,阳光透过枝
叶照在他的脸上。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变帅气点,依旧憨傻像小小少年。
莫小艺心酸,她接受了,他笑起来。窦小珂的心意是雪中送炭。莫小艺用这笔钱为妈妈治病。
妈妈病好后摆一个早点摊支撑生活。她人生中的大难关,竟是窦小珂帮她度过的。
她隐隐不安。诺是窦小珂仍然喜欢他,她仍然只能拒绝,感激不等爱情。窦小珂似乎明白她的
不安,他给她写信说:“我喜欢你,并不是要你也喜欢我,我对你好,也不是要你回报。能帮到你
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中考是我抄了你的卷子,我想和你同校每天看到你,可我也因此才被老师选进
体训队,才有考大学的机会。谢谢你。”
这是他唯一一次给莫小艺写信,也是唯一一次说喜欢。
后来,莫小艺有长大一些,又经历了恋爱,她才相信,再没有一个男孩像窦小珂那样喜欢她,
无怨尤,无要求,不图回报;他的喜欢是爱情最初的纯真模样。
她很遗憾,她在骄傲轻狂的年纪,拒绝他的喜欢时,没能委婉善良一点。如果时光能倒回,她
想对那小小少年说:“我可能不会喜欢你,但你的心意,我会一直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