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第一场感冒,大抵是吹多了冷气,抽屉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一盒必理痛,接杯冷水吞下之后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是晌午。
没有拉开窗帘,室内幽暗如夜。拒绝了所有邀约,只想宅在家中。还是过去那件大衬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充当睡衣,窝在沙发里看书听音乐,饿了打电话叫食物,困了便倒头昏睡,不愿意接听电话。我甚至怀疑自己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身材走样,笑容模糊,皮肤没有光泽,连脾气都变得温吞,一点一滴面目全非。
这样的生活方式,毕生以来,只在离开你的第一个月里发生过。不分昼夜,不言不语,房间凌乱不堪,我的心也凌乱不堪。
你在最初对我说“我爱你”。
你在最后对我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我没有回头去看你,虽然心里曾幻想过你是否会在原地等我。如果当时的你多一句挽留,我一定不会那样决绝离去,也许我只是在你的面前哭一场,哭一场就算了,不会抵在你的胸前不依不饶。可是你没有。
昏睡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梦到你,梦到我们的过去。
在街头嬉笑追逐,你买冰激凌给我,走不动的时候你蹲下来背我。
你说我球技差,打桌球总会让我两颗球,但是最后我总是输给你。
挽手走在菜市场,你总是不舍得让我拎任何重物。
我在厨房做菜的时候,你总会进来从背后环抱我,然后笑着在我脸颊印下一吻。
每次洗完澡后我都习惯将你的衬衫或者T恤当成我的睡衣,你拿风筒帮我吹干滴水的发梢。
我在刷牙的时候,你总会不经意进来将脸埋在我的项间,说我们就这样一直到老。
我曾嚷嚷着要帮你剃须,虽然弄伤过你的脸颊,但你每次依然毫不犹豫地将剃须刀放在我的手中。
我们曾见过彼此身边最亲密的好友,甚至家人。
……
我贪恋所有一切温暖的事物,你的皮肤,你掌心的温暖,甚至是我们的曾经。
我知道相爱的时刻总是珍贵稀少,并未想到曾经深爱着对方的我们就这样被折损在无情的现实里。
我在你的心里始终都是一个冷漠疏离的女子,不被任何爱拘绊。
你并不知晓我在离开你的岁月里如何想念你,想念我们的曾经。
你曾经说,女人太过成熟精明只能会令男人敬而远之。你当时这话定是有深意的吧,虽然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如今,我想要说的是若有人将我当成无知孩童一般宠爱,我定会即刻下嫁于他。 可惜你不会听到我这般说了。你与众人都认为我道行千年,骨子里有着不折不扣的骄纵,不被驯服,亦不会被收服。
你不会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渴望与你共同静候岁月垂暮。
你也不会知道,有一天晚上,我与朋友一起吃饭,餐后的甜品依旧点了Tiramisu,朋友拿了一支贵腐酒给我配甜品,他问我是否喜欢这样酒体丰满的甜白葡萄酒。
看着那支酒,眼泪在瞬间决堤,铺天盖地地滑落。
你知道我一直酗酒,但你从未责怪过我。有时,夜里,你见我失眠,也会坐过来握着我的手陪我喝两杯。我们曾经相爱,不顾一切地在一起,曾以为就这般牵手走至天荒地老。
那位朋友从未见我哭过,顿时手足无措。
后来得知是我想起你,叹了口气说,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
我说不要,不要告诉你我伤心。
感冒也好,酒醉落泪也罢,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伤口是好不了的,遗忘不过需要的是时间。
如若日后我们见面,你见到的依然是一个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我,黑色眼线连衣裙,烈焰红唇高跟鞋,我会对着你笑,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伤心过。
也不会有人告诉你我伤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