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两岁,站在石桥上看清澈的小溪里调皮的鱼,我会十分激动地扔一块石子进去;如果我十二岁,站在树下看乡村的鸡飞上树、看那一眼浓绿中缀着一个淡黄色的稻草人,我会有由脚底蔓延到头顶的温存;而今我二十岁,站在天桥上看那忙碌奔波的人们是怎么照着夕阳的影子给自己化妆,我会十分平静地看着马路上被撞飞的碎片,没有惊讶,没有哀怜。
因为我学会了残忍。
也许当小丑从舞台上摔下来掉了两颗门牙,我也会拍手大赞他脸上鲜红的血,纵使他会疼痛不止欲哭无泪。
变得残忍,只是因为,我知道为了谋生,我也会疼痛,我也会流泪。
人,其实都差不多的。
<奉承>
大二的时候常会想:以毕业为界,十年后的我究竟会在干什么。
在校园里的时候,觉得人生竟然可以这样纯净而美好,徜徉在杨絮纷飞的季节里,偶尔在小湖边的木凳上坐一下午,看自己喜欢的书;出去的时候,每次过天桥向下望车水马龙的过往,又觉得人生竟然也可以这样忙碌,只为在这偌大的地方留下一个自己的名号。
在看《致青春》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记得最清,是当陈孝正坐在地上抽烟的时候,郑薇对他说的:原来人也可以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这句话一语成谶,我只是觉得自己在向社会靠近,见到过太多的人,听到过太多的事,无不让我觉得那些在背后放暗箭的人最终都会为势利小人抓住把柄,人不得不时时提防着周遭,竖起横眉冷眼。
心思纯净的人终究要为刀俎下的鱼肉,切掉了儿时的蒙昧无知,年轻的意气风发,手起刀落间,我走到了自己的路口。
比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向哪里迈出第二步。我曾经觉得我连第二步也迈好了,幅度就那么大,只是没有把脚落下来。
没落下来不是因为还没准备好,而是我怕一旦放下,我的人生就定型了。不管辉煌与否,定型的人生都是让我害怕的。
脚往哪里落。尴尬却必须面对。
渐渐明白要把握好主动权,对一些人要想方设法地阿谀奉承,要不顾颜面的点头哈腰,要一脸乖巧的拍足马屁。这种种都是我厌恶的,但发现自己又会慢慢变成这样。
小时候一直告诫自己要谦虚、要真实待人,后知后觉间又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曾经也一直很清高地觉得做好自己就足够,对那些溜须拍马的迎合者深感不齿,后来觉得做好自己真的还不行,还要奉承别人。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数次历史表明成功是靠别人的头颅垒起来的。
看,曾经嗤之以鼻的竟然也没有那么痛恨,甚至还有些认同了。与其说这是人的劣根性,倒不如冠之以社会性。
我已经不惊愕,因为我坦然。
<差别>
记得高二那年,老师让写自己的高考理想,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写的是浙大,然后看看成绩单,又自卑地改动了理想。改成什么,已经忘却。只记得好多成绩优异的同学都写了诸如清华北大之类的高校。
待高考成绩揭晓,不知我们这一帮人最终是否都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散落天涯、各自一方的人们当初怀着那么远大的理想,那现在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同学每每聚会,酒酣之时都会真情自露,好多人都在惆怅着毕业后的去向、就业、家庭,貌似这已经是最迫切和最现实的理想。其好与坏,是与否,暂不去评说,我只是发现曾经师出同门的人碰面越来越少,共同话语越来越少。无论如何理解,心里都不免感伤。
我知道原因,我们都太忙了。
但转念一想,高朋满座之时,一个自觉良好的人自然不会来听彭蠡之滨的功成名就,纵然他们无嘲笑之心。
于是才明白,原来当年那一卷白纸是真的可以将人自行地划分为三六九等。
志存高远的,已经功成名就;自卑无求的,还在彷徨之中。
我只是不明白,人和人的差别到底是从哪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凸显的呢?
<心痛>
如今又一个艰难的选择来临,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经得住现实的压迫,依旧背着梦想继续前行;我只是知道大一的时候想当主席,后来因为各种主席团腐败的说法在大二就决然退部;大二的时候决心要跨考名校研究生,大三突然又觉得还是先放低点要求吧,先保证自己能够活着,然后再想如何更好的生活;大四还没到,可是好像也不需要到了。
因为我发现我曾经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梦想,现在却让我觉得最为可笑。一提到就笑个不停。
笑,却不开心,而是难以排解的疼痛。疼到具体是哪个器官我都觉察不到。
看吧,一个人的梦想就这样被击垮了,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丝毫都没有。
当年,现实赋予我们拥有梦想并实现梦想的权力,但没有给予我们条件,后来我们自己努力创造了;如今,我们有权力也有条件,却没有梦想了。
原来,当我们拥有实现梦想的条件的时候,当初的梦想却因为追求这些条件而已然改变或者放弃了。
我不觉得可悲,只是有些心痛。
<祝愿>
大学伊始,爸爸就告诉我在大学要广交朋友,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这些朋友们就雪中送炭来了。我也在心里渐渐对大学里的友情充满期待。
在大二的时候总结了一下自己宿舍的人,真的觉得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相同的,很难找出来一个真正可以和我交心的人。大一我们嬉皮笑脸地说天侃地,大二我们忙于自己的学习参加各种比赛,大三有人忙着考研保研,有人窝在寝室打游戏,一个宿舍的人很少有交流的空间。
如果有,那也是打着加强联系的旗号在一起聚餐,都有所保留地喝着一点酒,说着毫不相干的未来。
有时候我会徒然羡慕那些能一起吃饭、打球甚至洗澡的宿舍,他们给人一种亲切感,在一个人失意的时候全宿舍的都可以出去听他倾诉心事,一起喝个酩酊大醉。
青春总是让人始料未及。有时候我是真的担心大学毕业会和高中毕业的友情一样,或许只有渐渐长大,回头才发现那一场短暂的离别之后,有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
也对,那个年龄的心,太薄太轻,承受不住一丝的玷污,缺席一期一会的相聚,权当成全自己高贵敏感的灵魂。一任岁月奔驰,沧海桑田,不管以后怎样,青春中那些人的容颜,也依旧会珍藏在心中,如水般清澈,如山般葱茏。
若干年以后,想起当年即使我们于兵荒马乱中万劫不复的境遇,仍能够相互拥抱笑着说自己输得起,这就足够了。如神色凛然、宛若无情的寂者,骑着青骡打马而过,看到了曾经同窗的路人,淡然地停下来,问一句“君可安好?”。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只道情长。
朋友,愿你一切安好!愿我们,都安好。